【與樹木談邪惡】 周俊豪
7/4那晚，聽完呂旭亞與何敬堯兩位講者的分享，對於陰影與惡有了許多的新觀點與感受。
那之後，無意識裡的內容被大幅翻攪，一時之間難以言傳、難以全然化成文字與夥伴們分享，僅以一個月前的積極想像 / 植物溝通為補償，讓無意識說祂自己想說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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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年多前，我曾經因為好奇，報名參加一堂「植物溝通」課程。
講師曾受過巫術的訓練，並且對北美洲的薩滿傳承略有涉獵，他的課程與其說是新時代運動裡的「寵物溝通」「礦石溝通」的那種溝通，毋寧更像是一種透過植物為門戶，來進入自己無意識領域提取知識與智慧的對話過程。
近幾個月，台灣發生多起受害者為女性的分屍兇殺案，昨日又傳出男子潑硫酸欲將女友毀容的社會事件。這都再再逼迫我們直面自己社會 / 心靈裡的惡。
有時我在想，社會的動盪不安如同一條漆黑發臭的河，其汙染的緣由，乃是因為上游居住生息的我們，對自己沒日沒夜所製造的汙穢與骯髒毫無覺察與半點無知。每個人都傾倒一點點的汙水、一些些的穢物，這條河終究會成為陰影怪物的巨大動脈，供應他新鮮的血液與養分，其名為惡。
在眾人巨大的意志匯流之下，我時常感到自身的脆弱與渺小。彷彿面對大自然的毀滅與災難一般，感受到某種非關正直 / 非關邪惡的存在與力量，人類在其中不過是一只渺茫的棋子。
但也有些時候，我會對集體的未來保持著希望。
當我經驗到自身的陰影籠罩，因而有機會認識祂、拆解祂、消化祂、整合祂......我彷彿看見自己變得更為強壯勇敢，渾身散發著璀璨的光。由陰影生出的光，才是真正的輝煌。然後才明白，黑暗是無法被消滅的。我們所能做的，只是成為光、活出光，同時永遠不可離棄光芒背後所有的晦暗與瑕疵。
願你我皆能齊光同塵，攜手編織暗夜裡的虹。
---------以下是20180605午夜，於苦楝樹下的對話-------------
心愛的樹，面對世界上存在的惡，我們該怎麼辦才好？
惡是什麼？
祢沒有這個概念嗎？
我明白黑暗，但不明白惡。
那祢如何和黑暗相處？
其實不就是在跟自己相處嗎？
我時常忘記生命裡也要有黑暗，只是拼命一直向光
向光會有成長、向光會有養分，但是總也要有黑暗去拿走生命裡不需要的、存放需要的吧？
可我們時常閹割自己的黑暗，甚至還有為數眾多的人認為黑暗是另一個族類，是需要徹底被殲滅的
殲滅？那剩下的你們要怎麼生存？
嗯？
總要有人做根、有人做葉吧，沒有黑暗的根系，難道生命不會乾枯而死嗎？任何動搖也都可以把生命連根拔起不是嗎？
是啊，沒有黑暗，生命其實什麼都不是。
那為什麼他們要殲滅黑暗？
我不知道，可能是因為面對黑暗需要勇氣吧？
說說看勇氣是什麼
就是一種，知道某件事情十分困難，但是因為心裡認定那是值得做的重要的事，所以仍然嚐試著去做，失敗了也沒關係
活著不就是這麼一回事？
我們都不知道哪一天死亡會來
是啊
我們都不知道哪一天死亡會來、哪一天毀滅會來，所以恐懼不安，所以想要找到一個代罪羔羊，希望透過移除它，讓自己可以回歸到一個好像很安全、好像永生不死的境界吧
樹的世界裡沒有這種想法，不過可以明白
是嗎？祢明白了什麼，告訴我吧
你不覺得人類其實很孤單嗎？
嗯？
如果你們能夠彼此擁抱、彼此支持，為什麼要害怕死亡？會不會就是因為你們以為活著是孤單的，死去也是孤單的，所以才對生與死的兩端都這麼不能接受？
祢是說，如果有彼此，在生與死之間的過程中或許就不會感到這麼徬徨與無助嗎？
是吧。生命是彼此依存的，沒有誰能夠不需要誰而可以獨立活下去，為什麼你們可以忘記這麼重要的事，好像它根本不曾發生過呢
祢說的彼此，是指同一個族類之間嗎？人與人、樹與樹、鳥與鳥、蝴蝶與蝴蝶？
彼此，就是彼此啊。陽光土壤雨水都是我的家人，祢也是我的家人，我們身上都流著同樣的生命、同樣的汁液在身體裡滋潤著，所以存在著，生命其實本來沒有「族類」這種事情的，就是感謝、感謝跟感謝而已
......
你還在想「惡」要怎麼辦嗎？
可能是吧，我也不是很確定
這就是生命的意念吧？
什麼？
我們在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，就是生命在我們之間流動不是嗎？生命的意念是流動，就只是流動，沒有光跟暗的分別、沒有你跟我的分別，就只是流動，一下子是這邊一下子是那邊，從來不曾停息過......
就連所謂的死亡也不是靜止，死亡是禮物，是給土地的最後的謝禮，如果死亡都不是靜止的，那還有什麼是？
如果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是靜止的，你又該從生命裡移除什麼呢？
所以，到底惡是什麼呢？
你們真正想要對抗的，又是什麼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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